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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开战之夜

第十三章 开战之夜

在这越来越寒冷的季节,太阳总是比人们预料中的更早下山。许多人甚至于来不及为晚餐做准备,就发现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而今天夜里更是不比寻常,因为城主发布了紧急戒严令:为了追捕强行越狱的凶犯,也为了避免百姓遭受到不应当的伤害,要求全城居民在天黑之前都要回到家中并且熄灭灯火,紧闭门窗,无论屋外有任何的异响都不要窥看以及出门,违者按犯上罪论处。

正是因为有这样强硬的命令,街上的行人才在太阳落山后发疯一般狂奔回家,深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而牵连家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只不过才是晚饭的时间,街上就看不到任何一个行人了。

原本热闹的街道现在空无一人,原本灯火通明的商业街现在是黑漆漆的一片。但是,就在这样漆黑的城里,却有一群人踏着仓促的步伐,硬生生撕裂了寂静!

这几拨人马浩浩荡荡,从拉普多城的四面八方涌向一处。夜空有云,连月光都被挡住,然而这些人却能在不依靠任何火把的情况下轻车熟路穿行大街小巷,最终汇合到了一起——将一家旅店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

堵住了前后左右所有可能的出口后,人群中有一个人打了个响指,身边的几个人听到了号令,当即点燃手中早已准备就绪的火把。其他手执火把的人见状,也纷纷将手中的浸油木棒引燃,并高举过头顶。一时间,旅店周围被数不清的火把照得光亮,明晃晃跳动的光线犹如一条巨型火蛇,缠绕盘踞在旅店周遭,时刻准备着享用自己的猎物。

旅店的老板也看了命令,吓得躲在自己的卧房里不敢动,听到有人砰砰砰地砸门,又见门外窗外火光冲天,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门外的人愤怒叫骂,他才颤抖着跑来打开门。

那门刚被打开一道缝隙,屋外的凶汉就不耐烦地踹开了门,霎时间一大群人鱼贯而入,吓得店老板赶紧抱头蹲在墙角。那些身披盔甲的人几步冲上三楼,径直走到两间卧房前,毫不客气地破门而入!然而,等待着他们的却只有空空如也的房间与整齐叠放的被褥。

先头的几个人当即一愣,退出房间,看到对方脸上的神情,当即拐下楼来,向队长汇报情况。那中年队长听在耳中,一边叫人立刻回报,另一边则大步走到墙角,一把扣住店长的脖子,就这么贴着墙壁将他举起来:“说!自由骑士团在哪里!!”

被掐住喉管的老板一边挣扎着想要得到更多的空气,一边也在艰难地张开口,痛苦地说出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的事实。然而,这份事实却只能换来更加变本加厉的对待。就在他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从边上抢来一只手,握住了那队长的手腕,催他松劲。

见到来人,队长当即丢开了店老板,恭敬地向那人低下了头,“拉菲尔大人,非常抱歉,我们没能找到自由骑士团。”

剑士拉菲尔却摇了摇头,说:“这不能怪你们,虽然凯撒大人早一步探得了消息,但不排除对方也有获得讯息的途径。大人能够在察觉到自己被监视并立刻转换阵地,对方也很有可能知道这点而采取反向措施。不得不说,这个只有几人的自由骑士团当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队长进一步问道:“那么,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拉菲尔答:“根据大人的命令,如果因为各种原因而无法在旅店中逮住他们,就在全城范围内搜索。不过,不能叨扰到一般民众,特别要注意那些不大会有人出没的小路及屋顶。你知道怎么做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说着,队长一转身,又向自己的部下使了个眼色,当即一群人就退出了旅店,散作五六个队伍重新没入漆黑的城镇街道当中。

看着那仿佛是失火一般的光亮逐渐分散并一一熄灭,好不容易才热闹起来的场面再度冷却,蹲守在同一家旅店楼顶的几个人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不愧是我们的军师先生,猜测得还真是分毫不差。”妮洛一边冲楼下探着身子,一边打趣道。

辛也跟着说:“哦!我就说了波波很厉害的吧!”

阿哲打断说:“好了好了,现在可还是‘战斗状态’,闲话就等后面再说吧。”说着,转向波波,“然后呢?下面要去哪里?一直等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吧?”

“那是当然的!”波波说,“不管是打架还是下棋,不拿下对方的主帅就不能结束。但是那个老头到底在什么地方我们还不了解,虽然他先前的居所被妮洛摸到了,现在很可能已经转换了据点,在更加安全的地方排兵布阵。不过,反过来利用这个想法继续据守原点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们人少,在无法明白目的地之前不能随便乱跑。”

一边的库斯娜把头扭向一侧,随后用她那一贯平淡无奇的口吻说:“说得很好,不过辛已经出发了。”

“诶?”其他人同时一愣,赶紧环顾四周,果然不见了团长的踪影!

波波惊叫道:“那个笨蛋又给我捣乱啊!!”

阿哲苦着一张脸问妮洛:“妮洛小姐,那家伙知道你去过的那个什么‘那家店’吗?”

妮洛摇头,“应该不知道吧,我问过他的,结果他说不需要知道。”

“那他到底要跑哪里去啊……”

波波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回到军师的心态,“现在我们需要知道的东西多了一个啊,敌首在哪里,还有辛在哪里……”

话音刚落,就听不远处的街道传来武器盔甲乒乒乓乓的落地声,在这夜晚显得格外刺耳,引得他们全部把头扭向那个方向。

“在那里。”库斯娜说。

“是,绝对在那里。”妮洛说。

阿哲长叹一声:“真是的,要冲出去吸引敌人火力就给我跑远一点啊。这不是又把所有火力给集中过来了嘛!”

妮洛说:“真的是,如果这里又被包围了的话,我们也不太好离开了。”

阿哲说:“他们的夜行能力真不是盖的,在这么乌漆抹黑的街道上也能不掌灯前进。而且他们还有火把,又能照明又能传信,很麻烦的啊。”

话正说着,波波突然间跳起身来,兴奋却又压低了声音道:“就是这个!”

“你干什么?吓我一跳。”

“不,阿哲你说的太对了,我竟然没有想到!我太笨了!”跟着,他立刻转向库斯娜,“跳高!看看城主的城堡!有火光才是对的!”

“了解。”一声应答过后,库斯娜蹲下身,紧跟着用力一蹦,笔直向上蹿出老高,轻而易举得突破了建筑群和高树的实现封锁!

冲到了视野开阔的半空中,库斯娜睁开双眼,毫无阻隔地见到了在一片漆黑之中仍然点亮灯火的那座城堡。果如波波所言,那座城堡是整座城里最高最大的建筑,只要站在那上面,整座拉普多城都能尽收眼底。再加上事先商量好了的火光信号,指挥全局的人便能在顷刻间掌握城中的全部状况!

尽管库斯娜的视野极广,再有夜视能力辅助,一般人在黑暗中根本无所遁形。可再强,她也无法看见看不见的人和事。她知道城堡的所在,也知道城堡点了灯,却不知道是何人点灯,又在里面做些什么。

正在库斯娜低头,准备着陆之际,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爆鸣!库斯娜急忙抬头,寻向噪音的声源方向,但在泛着绿光的眼中,她只能看到一个纯黑色的圆球飞速撞向自己!

“轰——!!”

暗红色的火光乍现,又立刻归于虚无。强烈的爆炸风甚至连楼顶上的波波等人都能清楚感受到!波波,阿哲以及一直不发一言的戴茜第一时间惊恐抬头,望向高处;唯有妮洛一人听到那越发远离城堡的微不可闻的破空音,立刻迈开步伐,化身黑箭,直奔那条被击落的身影而去!

夜空中发生的一切都被城墙上的两个人收入眼底。其中的一个年轻人垂下拿着魔法望远镜的手臂,伸手拍了拍边上那人的肩膀,称赞道:“真是漂亮的一击!真不愧大人麾下第一狙击手!”

满脸胡渣的中年佣兵笑呵呵地抬起头,自豪地接纳下这份理所当然的称赞。不过很快,他就把目光重新放在了自己身前的那尊小炮上。这尊小钢炮通体银白,口径要远小于攻城大炮,却也不是枪械能够媲美的尺寸。为了便于使用,炮身下安装了拆卸自如的三脚架,同时也 使用能够观测热度的魔法玻璃片作为瞄准镜,一举颠覆了火炮在夜间毫无用武之地的历史。

“不过,这还是真实杰出的作品啊!”中年人笑道,“在这种黑夜下还能完美地看清对手所在,用魔力来驱动实体炮弹,虽然缩小了重量,却增加了威力与射速,连我这样的半吊子魔法师都能轻松操作。大人手下的玩具可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

青年人道:“没有合适的操作者,这火炮也不过就是一堆废铜烂铁。大叔你可是功臣啊!”说着,他又用力拍在了中年人的肩膀上。

“别叫我大叔!都把我叫老了!那么,我们下面做啥?让我再对楼顶上的那几个人来一发吗?我可是兴致满满的啊!”

“不,足够了。万一被他们察觉了我们的存在,可是很麻烦的。而且作为实验,刚才那一炮足矣,拉菲尔大哥正在下面调派人手,我们就撤退到大人身边去。”

“是!”中年人应了一声,三下五除二就将火炮拆成了三个部件,一一塞进特质的皮背包里,扣好扣子,随后便和那青年人一同往城堡方向跑去。

而就在他俩目的地的城堡的天顶上,凯撒仍旧是孤身一人对着桌上只有白棋在走的棋盘。在听到那悦耳的爆破音后,老人拿起白色的主教,轻轻送到黑色城堡跟前,手腕一抖,做出白主教踢翻黑城堡的动作,然后又理所当然地把主教撤回到了自己的后方。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白方的八个士兵已有一个被撤下了棋盘,象征着死亡与落败;那个黑色的城堡也是一样的情况。不,黑棋那边应该更为被动才是。白色的棋子里至少八个士兵已经离开了起始点,错落有致地堵在黑棋家门口,而黑棋却在一步未动的情况下损失了一个城堡。

这种无视象棋规则的胡乱走法不管在谁看来都是不可接受的,却唯有凯撒一人对此乐此不疲,还饶有兴致地看着仅存的六个黑方军马,自言自语说:“最令人头疼的一个已经退场了,好了,让我看看你们下一步会怎么走吧。”

寂静夜空中炸开的炮响无异于黑夜中绽放的烟火,不仅惊住了波波等人,同样也迫使尚且带着玩乐心态的辛收下拳中的力道,一面抬头仰望漆黑夜空,一面减慢了速度,全然不把面前那些杀红了眼的佣兵放在眼里。

冲到最近的佣兵手中挺枪,对准辛的脑门就刺!感受到身后因为锋锐枪尖突刺而卷起的微不足道的气流,辛的身体就像是轻薄的纸片一般自然地滑向一旁,完美避开这本该必中的杀招!就在那佣兵慌忙想要收速之际,辛的胳膊肘就毫无征兆地正中他的鼻梁!

这可怜的中年人被打的鼻血乱喷不说,还拌摔了他身后紧随而来的三名战友。只这一下,就昏了两个人,当剩余的两位捡起武器跳起身来,辛早已没了踪影。

炮击的声音发生在旅店的方向,虽然什么也看不清,但辛还是感觉到了不妙,立刻回头。当辛跑到旅店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向外跑的波波等人。一见他们各个紧张,辛也就什么都不说,埋头跟着他们跑。

在距离旅店相隔四条街的地方,他们找到了被炮弹击中的库斯娜与先到一步的妮洛。现场的残破足以显示方才那一发炮击不容小觑的威力。妮洛跪在地上,小心地清理地上的残砖烂瓦,扫出一块区域以供库斯娜平躺。原来库斯娜正面硬抗炮击,所幸身着的秘银铠甲极为坚固,纵使爆炸伤了四肢和腹部的皮肉,但凡有铠甲覆盖的地方均是毫发未损。再加上兽人肉体的坚韧,这点皮肉伤自然也造成不了太大的失血量。妮洛大致检查了一圈,依旧给出了轻伤的判定,不过这样一来,库斯娜也就不得不撤离战线了。

所有人见了这幅场景,面上皆是担忧,特别是戴茜。毕竟下达任务的是她,她此行的最大目的——确认辛的身份其实早在面见罗伯特时就已完成,可是因为内心不满辛和罗伯特那亦敌亦友的关系,她选择闭口不谈,让自由骑士团继续执行那已经没什么特殊意义的任务——与野狼佣兵团正面对战。如果她能早早说出来,兴许现在他们已经离开拉普多城,库斯娜也就不用遭遇这种惨事了。

着伤痕累累的库斯娜,戴茜不自觉地联想到了自己的哥哥,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阿哲扭头看了她一眼,只当她是心疼库斯娜,当下伸手拍她肩膀,沉声道:“别担心,这不是你的错,错就错在那个躲在暗处放炮的小人!”

听到这样的安慰,戴茜反而更加无法原谅自己,当下泪如泉涌,不断摇头,只盼他别再来为自己这个罪人开脱。

这时候,辛三步上前,蹲在了库斯娜的跟前,问妮洛道:“罗尼,库斯娜怎么样?”

妮洛答:“不用担心,炮弹虽然直接命中了,大部分的伤害都被这铠甲挡下了,只有手臂侧腰这些没有铠甲的部位才受了波及,也都不是严重的伤。你看出血量并不大,肯定明天早上就能生龙活虎了。不过今晚还是好好休息吧,毕竟我对兽人的康复能力也没个概念。”

“是嘛,那就这样定了。”说着,辛又回头问道:“为什么库斯娜会被炮击?”

波波低头说:“对不起!是我让她跳起来侦查城内状况的!都是我的错!”

“探查?”

“是,我猜想敌人的头目一定会在能够看到城内全景并且还不受熄灯命令的地方,也就是城主的城堡。我是想让库斯娜证明我的推测,所以……对不起!”

“野狼下的手吗!”

“十有八九……”

话正说着,库斯娜好似听到了同伴的声音,强迫自己睁开双眼,伸手触碰辛的手腕,发出虚弱的声音:“辛……”

“库斯娜!你还好吧?!”

“城堡……有光……他们……一定在……”

“我知道了!你的话,我听到了!你就休息吧,我一定全部搞定!”说着,辛轻轻将库斯娜的手放回她的身旁。库斯娜也真就听了话,放松了自己的身体,闭上眼睛,嘴里却用谁都听不到的声音说:“让我稍微休息一下,一定会赶去的……”

安顿好了库斯娜后,辛站起身,问道:“波波,城堡在哪里?”

“一直向北,冲过市区应该就能看到。”

“戴茜。”

“什……什么?”听到辛叫自己,戴茜赶紧抹掉眼泪。

“库斯娜就拜托你照顾一下了。你们几个,先把库斯娜带到安全的地方去,然后再过来。”

“是!”妮洛、波波、阿哲三人同时应道,然后波波又补上一句:“好好去闹一场吧,辛!这边会全力支援你的!”

辛轻轻点了点头,“拜托了。”

“你……你真的要去吗……对方很可能也是六人将啊,而且那个巨人也可能在……”怕极了辛会再因为自己的缘故而重伤,戴茜十分焦虑。

“跟那无关!”说着,辛迈开脚步走到了路口,一把扯下身上的灰白斗篷,用力向身后一甩,捏紧了拳头,怒道:“就算没有你的任务,我也要拆掉这里的狼窝,我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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